心中多余的小算盘

冬天的气温总是不想让路边的积雪顺利地融化，以至于可以用那一堆堆雪的肮脏程度来判断它们的寿命。风一直在刮，除了呜呜声外，时不时还会有些嘀里咣当的声音来伴奏。我无法兼顾耳朵和鼻子，感受神经只好忍受它们的轮番折磨。这种天气人们应该都蜷缩在被窝里啃着红薯看小说或者漫画，而我偏偏要被补习班给硬拉来东城，导致现在为了等一辆公交车而被冻在了站台上。站台是个阴凉地儿，我谢绝了它的好意，转而去追随太阳的足迹。但是这个季节的太阳跟颗电灯泡没什么两样，只剩下一个照明的作用，该冷的还是很冷，至少我没感觉出什么不同。

突然，我发现在这里接受太阳洗礼的不只我一个。

那里坐着一个卖干果的大娘，身材肥硕，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皱纹，嘴唇上，还留有干裂的痕迹，满是汗渍和污垢的大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我想，反正等车无聊，不如买点干果打发一下时间，于是，我便径直走向她的铺子。见有人来，她便忙站起来，摘掉手套，放到马扎上，边笑边对我说：“来看看要点啥，这都是新鲜货。”

新鲜货什么的肯定是客套话，哪有说自己的东西不新鲜的卖家，所以我也就没答她的话。要说干果，肯定是开心果最好吃，于是，那高高低低的四袋子开心果便成了我的猎物。

“这袋子39一斤，那袋子41一斤，还有那袋是43。”那个大娘开始逐袋介绍。

这么便宜?我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不一定新鲜。超市里卖的都是五十多一斤，怎么差这么多?我经她允许后，尝了尝39元一斤的那一种，哎，好吃得出奇，我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位大娘，大娘不知道我的想法，只是很和蔼地笑。接下来，41和43两种貌似加了调味的东西，香得过分，失去了开心果的原味，我不喜欢，于是，决定要买39元的那一种。

买东西时，要动脑筋，要用一种最划算的方法把东西买下，虽然39元已经几乎是最低价了，但还是有办法能够再多得一些的。

我要了一斤的，大娘很高兴地称好了给我，我交钱接了过来，但并没有离开。

“大娘，您的干果这么便宜，应该卖得很快吧?”我先打开话匣子。

“哪有，天气不好，卖不出去呀。”大娘笑了笑。

之后，我又跟她谈了许多，谈到起兴时，我突然话题一收：

“开心果好像少了点，快春节了，多买点吧。大娘，放到一个袋子里，加上之前的买够60块钱的吧。”

大娘非常利索地称了起来，称到61元时，她又往里加了一些，加到多少我就没看清楚了。她从我手里接过了21元钱，很高兴地放进了兜里。

看着我的小算盘打成功了，我很高兴。

“你们厂子不放假吗?”她问道。

她还以为我已上班了呢。我赶紧纠正，我今年高一，这是上补习班刚放学。

大娘尴尬地笑了笑，从身后清出一个箱子，让我把书包放到箱子里，说背着累。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我突然感到了一丝温暖。

正值春节前夕，行人只有零星的两三个，街上的商店也几乎全关闭了，路上的车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大娘也有这个时间跟我聊天。

“学生就是要好好学习呀，俺家那俩都没好好读书，在工地当苦力，累死个人还拿不到钱，要是当初用了功，现在哪还用受这苦?俺家那口子得了病，都攒不起钱来……”大娘慢慢道。

原来是她丈夫得了什么病，住了院，急需用钱，于是大娘才降了价，想快些卖掉换钱来。两个儿子指望不上，所以即使是这种天气，也要坚持出来。

就是这样一位坚强的女人，我竟然还利用她的善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我算计了她的善心。我突然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俺这里还有杏仁，你要买吗?”大娘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沉思。这样也好，我这次让她先称价，我再按价给钱，就算再怎么推辞我也绝不少给了。

“好，大娘，您帮我称。”

“这一袋子50块钱的，你买不?”

我的话还没说完，大娘已提出来一大包真空包装的杏仁来。大概有七八本教科书摞在一起那么大，这哪里是50块钱的量啊，分明值六七十了!这一下子我就没招了，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咋，你怕不新鲜吗?”大娘见我没反应，立刻把袋子撕开，随意拿出三颗放到我手里，“尝尝吧，大娘不会骗你的。”

我没有吃，只是拿出了五十元钱，交给她，她收了钱，依旧开心地笑着。这时，我等的公交车向这边驶来，大娘也看见了，连忙又提出新的一包杏仁，跟刚才的那包是一模一样的，她催我快走，不然赶不上车了，我便背上书包，提上开心果和杏仁，匆匆忙忙地跑上了公交车，就连道别也忘记了。

我打开车窗，望向她的干果铺，只见她坐在马扎上，向我挥手示意，当我刚想向她挥手时，才发现手上还留有刚才的那三颗杏仁，我笑了笑，关上车窗，把这三颗杏仁一并放到嘴里。

真好吃。

我心中那多余的小算盘，虽然令我多得到些什么，却令我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是您帮我找回这些东西，谢谢您，卖干果的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