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揉绉的忧伤_3000字1200字以上

一抹揉绉的忧伤_3000字

1200字以上 高三

我的出生是在建国初期三大运动:即“抗美援朝”“土地革命”“镇压反革命”之后的事情,迓迎我的不是一个明窗净几、衣物殷实、国富民强的家境与国体。

“抗美援朝”战争虽然击败了以不可一世的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列强,创造了“美国也可曾入攻”的神话传奇故事,但在战争中所受的创伤仍未及时抚平,战后的窘态依稀残存。百姓们起早摸黑地劳作,却过着民不聊生、饥不饱食的日子。这使得我的降临有些落幕、唐突、失措。。唐突之余,便有了被奶奶揉皱在纸团里的一抹忧伤。

每每只要涉及到奶奶的任何事情,所有的忧伤,所有的懊恼都会集结于揉皱的纸团里,使我的良心一次又一次地感到不安。奶奶的命运苦成了一株黄莲,若道黄莲之苦,并非黄莲能辩清的。

奶奶婚后三天,所谓的爷爷乘坐的飞机被国民党的敌机炸毁,奶奶的幸福便随同文思如泉的爷爷一起赍志而殁,予以奶奶留下的只是昙花一现过后的萧条与凄凉,奶奶把对爷爷的思念奏成一首日月轮回的哀曲,思念恰似哀曲的主旋律,起伏跌宕的音阶演绎出奶奶坎坷不平的岁月。固步自封的奶奶顺理世俗,一边吟唱着哀曲,一边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一晃就是十来年。

后来,由于生我父亲的母亲—我的亲奶奶,在我父亲两岁多时就谢世长眠了。爷爷便与之聚为一家,顺理成章立为我记忆中的亚奶奶。说起生我父亲的母亲,也就是我人之常情的亲奶奶,当然我不曾谋面。对于她的印象,我只能凭借旁人的咕议,然后发挥想像,近似地描模出她的仪态与为人。但对待如此“亲”字,我是慎之又慎,防之又防,向来都不曾将它与奶奶串联使用过,唯恐恶意中伤亚奶奶对我们的一片真情。

亚奶奶刚来我家的日子也不见有多大的起色,追究其原因为:我父亲的姊妹多,而且年龄小。但爷爷勤劳、精明,每天日月三光之时,便起床扛上100来斤的重担徒步去100多里开外的城里做些小买卖。晚上又披星戴月赶回家,家里则有贤惠能干的亚奶奶打理,日子自然有些辗转。经过爷爷与亚奶奶几年的努力打拼,家很快就在当地小有名气了。爷爷购置了一部分属于自己的田地,生活已不愁吃穿。每逢青黄不接之时,善良的爷爷总把家里在多余的粮食不收取任何费用都预借给周围的贫民,大多数的时候,爷爷还得担心借主是否有力气扛回家,且吩咐亚奶奶备齐饭菜,必定借主酒足饭饱之后上路。

人生如一柱燃着的红烛,显赫的光芒散尽,必以斑斑泪痕谢幕。1950年12月至1951年10月在全国范围内掀起的清查和镇压反革命分子的政治运动风涌云起,爷爷被胡乱地寇上了“投机倒把”的帽子,并纳入封建地主阶级之列,爷爷用汗水换来的土地都被没收归公。但鉴爷爷的平时的为人慈善,还好没有对爷爷动用任何刑法。只是偶尔地被得志的小人发落到外地砍伐芦苇。也就是在一次砍伐芦苇中,爷爷带病恪尽职守,最后体力不支,而分崩离析。那年父亲才10岁,五个姑妈都还小,奶奶的生活再一次沉沦于谷底。

爷爷不再与人世较劲了,亚奶奶的日子就像“日子”中的“日”字,便少其中间一横,不管如何努力,总是支棱不起。当时,国内革命依然还在继续。革命是激进的,但受当时文化水平的制约,使得革命的宗旨在传达的过程中被无意思地扭曲变形,革命的痹病暴露无遗。

次年初春,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蜜蜂喑嗡,蝴蝶斓姗;莺雀忙碌……亚奶奶为充足口粮,于门前荒山上种上几株南瓜。南瓜自然生根、发芽、开花、蒂结。除了几只光明正大的萤火虫打着灯笼来吸吸瓜叶的汁液外,长势一帆风顺。可当南瓜正值成形之际,偏有人告密了。按理说,瓜应该无损于任何人的利益,因为山还是原来那片山,土还是原来那片土,只是给心怀怪胎的人们添了些堵而已。

接着,便来了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士:一件外套披在肩上,衣襟上插着笔;双手反背于身后;高高垄起的腹部,嶶微向前倾。但很清楚看得见,里面塞的不是知识,而是油汤与蒙昧;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珠四处乱转,企图发现什么。

很快,他们便发现无损于任何人利益的南瓜,不分天理昭然,并将其连根拔起。并把这一霸道的行为奉恭为革命——割资本主义尾巴。我不知他们所谓的革命的目的何在,但我深知道革命的意义在于进取。由原始经济到自然经济;由饥渴到温饱;由愚昧到智慧;由……干吗要拔掉,可以充公呀!这样,兴许还能分到片叶半瓜之类的。但所有的问号、忧虑,在我看来满是狐疑。而萤火虫超人的智慧,我甚是佩服。种瓜这一事件,瓜虽是拔了,但并未了结。

下午,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士运筹帷幄,预备为亚奶奶的勤劳行为举行“表彰”大会。所谓“表彰”大会,实则批斗会:将“犯人”押上示众台,先用绳索来个五花大绑;然后在头上扣上一顶用报纸折叠成的1米多高的毡帽,毡帽高耸云天;再用毛笔在帽沿上挥上“罪该万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类的字样。然后召集全村男女来鉴赏,情节严重者,则还会吃棍棒之苦,受皮肉之伤,亦或拖着疲惫的身子,敲着锣,打着鼓,排着浩荡的队伍,满村行游。至于为何要用绳索将其五花大绑,以防万一遇到个托塔天王反乱,理由可谓充分。但至于高耸云天的毡帽,我不得理解。闭目冥思,好怪的念头又涌现脑海。好使“犯人”犯颈椎之疾?我寻思。即便这般,轻轻的报纸怎能所奈何得了的?还不如改成金铂之物。看来,我列举的这些都不是目的所在,那便是取悦于愚昧罢了。而对于不公平的处罚,恐怕只有愚昧才开得心来。

上述荒诞不经的片片幕幕,并非我的亲历,而是源于亚奶奶自导自演自述的悲情影剧里。我问及亚奶奶当时是否感觉有失于颜面,她满脸凄苦:“看问题,论事理,如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之意。”然后沉默不语。她虽未正面回答我的提问,但我要的结果却甚是明了。诚然,评判一件事情应与所站立场、时空,地域不同而有所异议。六月飞雪,意欲洗刷冤情;而月冬飞雪,则意在增添寒气。亚奶奶的冤情,我不知道那年夏天可曾下雪,反正我心中的雪大得已经盖没整个苍穹。

莫道岁月无情,青春原本脆弱。20世纪70年代,我的灵魂追逐着目标躯体一同来到这银灰色的人世间,我用母亲赐予我的温热的血液和幼小的躯体去感受人间冷暖。那时的亚奶奶已老成了一棵大橡树,脖子上的皮一耷拉一耷拉地往下松懈着,原来笔直的身体弯成了一道弓,银发长飘,宛如白魔女。她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木纳而又踌躇不前,就像录音唱片卡带,反复倒腾好多次才能顺理成章完成。但当时在我看来,她依然美丽慈爱,处处充实着我的视野,为银灰色的人生点缀绚烂色彩。

儿时的回忆,如一片熟睡透明的冰,遇热会融化成水,水流不止。而我对亚奶奶追忆正如这水流不止的冰,真真切切,缠缠绵绵,汇聚成溪流。溪流里流淌我与亚奶奶的故事。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常将我扛到背上。为取悦于我,她故意朝前走三步尔后倒退两步,就像录音唱片倒带。幼稚的我,从那时便开始固定地认为这是人生终老时的必然步伐,直到后来懂事,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荒诞不经。

福运并臻,这不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因此,我没多大的本能去改变什么。生活中尽管有亚奶奶这堵为我遮挡雷电风雨的龙背墙外,家庭的拮据和父母亲整天无休止的争吵,使得我童年的脚步走着走着、跑着跑着,便飞了起来。飞越童年的海洋,将无忧的足迹撇在天边,落定的是一辈子沉稳、沉重的包袱。

我还清楚地记得亚奶奶第一次带我去做客的情形:因为那时年小,连红白喜事都分不清,只知道东家人山人海,宾客如流。我像腰带一样紧贴亚奶奶的身边,随同奶奶拜见过客人,然后在东家的园院里落座了。大家一边品尝着用爆米花、白糖、花生酪成的奶茶,一边闲聊着。一位身穿草绿色军装的大哥哥,很有军人的气场,朝奶奶走来,他严肃地很正式地向奶奶行了个军礼:“姑奶奶好!”奶奶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喜出望外道:“哦,聪儿回来了!”他上前一步,将奶奶的一双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泪滴涟涟,像久别重逢的至亲:“这是莲莲吧!都长这么大了。”奶奶:“嗯!快叫哥哥!”“哥哥好!”我格式化地与他打过招呼。见他与奶奶彼此寒暄了一老阵,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硬塞给奶奶。说是小时候奶奶对他疼爱、照顾有佳,在外时常眷念她,今日走得太急,忘了备其礼物……我在一旁听着,像吃黄酸杨梅,酸溜溜的。

同宾客一起用过餐,便启程回家。路途并不遥远,嗲孙二人却走得甚是仔细。奶奶随儿背着我,走几步,退几步,像录音唱片卡带;随儿又牵着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马观花。如此往复运动,必定也要疲惫的,于是嗲孙二人干脆在一棵“抱抱杨”下盘膝而坐。

八月的天,暑气并无散尽,“抱抱杨”依然是一把受欢迎的绿伞,为行人遮阳挡雨。在伞下,见得出奶奶高兴。她摸出那张转载了感激的钱,便教我认钱。几经奶奶的比划与描述,钱的相貌几乎能在大脑的记忆簿里复制。认过钱,奶奶便视若珍宝地将其放入深深的裤兜,还在裤兜上按了再按,挤了再挤,方可放心。我也学着奶奶的样,在她裤兜上拍两拍,算是给裤兜里军哥的感激语言加把保险锁。却又被刚才彼此粗俗的动作逗乐,只得对视而笑。

有时候,金钱不等于感激,但转载了感激的金钱是一定值得去珍藏的;而珍藏并不只是加把保险锁那么简单的事,要存放于心灵幽深之处,用肺腑去感受、去接纳……

回到家,破例的,亚奶奶并未将钱交予手头拮据的父亲亦或是母亲。她的行为有些稀罕,这事单要放回前一两年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如今,她神智有些不清,开始犯健忘,而且是极度的。事物在她眼中可以是隐形的,即虚无飘渺;也可以是直视的,为情真意切。所以,许多的时候她会牵着孙子找孙子,提着鞋子找鞋子,有时糊涂得竟连我母亲都不认识。微少的时候,她却又清醒得像个精明的会计师。于是便有了被奶奶揉皱在纸团里的一抹忧伤。

回到家稍过片刻,邻居——八八要教我折纸飞机,我便去找亚奶奶要纸张。她在衣柜里捣腾了好一老阵,然后递于我一个皱巴巴的纸团。看着皱巴巴的纸团,我头皮发麻。我知道这是奶奶用心揉皱的、为上厕所备用的。自然有些责怪之意,便斗气似的走了。我边走边理开横哽在内心的皱纸团,骤然的被不信服的东西愣住。揉眼——再揉眼,不信服——还是不信服。逻辑、真实、逻辑、真实,善变的外衣,美丽的灵魂迷惑着我的双眼,现实却又真切得让人悲凄可怕。亚奶奶刚才才珍藏的,被熟透了的青春暴露无遗。我剥开外层的纸团,将内面的东西还给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去找亚奶奶索要纸张,她又随手递给我一个褶皱的纸团。而这一次,我以为是符合逻辑的纯粹。揣着纸团看都没看一眼就去找小伙伴们了。当我擿开纸团时,不经意的目光感觉有东西从纸中滑落。无意思地瞥瞥,“不信服”的东西再一次将逻辑撂倒于地,如同亚奶奶的精神健康一般。

高三:薏米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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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一】_3000字

1200字以上 高三

(一)

冬,一场大雪之后,阳光露出了迷人的笑脸。京城郊外,说是郊外不过犹如墙里墙外一般,在郊外,远远地可以听见京城里的熙熙攘攘,感受着京城里的繁华。冬日的阳光柔柔的,照在人们身上有些慵懒的味道。

踏着积雪,凌晗手中抱着自己昨天晚上画的字画,向着京城的方向走去。“扑哧、扑哧……”他的身后留下的是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他低着头,暗自盘算着今天卖了字画以后,要买点啥回来。“家里米缸里又没有米了,还有油……”凌晗低着头自言自语,他紧皱着眉头,为囊中羞涩而苦恼着。忽然,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了,字画也随之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哎呀!”凌晗一声惊呼,“我的画……”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自己脚下软软的,心头一惊,赶紧向前迈开一步,迈得太快,一屁股摔在了雪地上。

凌晗一边揉着摔痛的屁股,一边朝着拌到自己的地方看去。

“狐狸,好可爱的狐狸。”一时间,凌晗忘记了疼痛,双手不由得向着白狐伸了过去。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可恶的书生,哼,走路也不长眼睛,竟然踩到了我。可恨的是,此时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将我抱在了怀里。

他的手有些冷,他将衣服敞开,让我靠着他胸口的地方。“砰、砰……”我听见他胸口有力的跳动,还有渐渐传来的那缕温暖,这一刻,我竟然舍不得离开,心在这一刻微微地触动了。

“小家伙,怎么受伤了?”凌晗小心翼翼地将我搂在怀里,手轻轻地在我脑袋上抚摸着。狐狸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会伤害我。我微微闭上了眼睛,我需要休息、疗伤。

(二)

我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白狐,千年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冷眼看着这世间的万物。云卷云舒,冬去春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问自己,修炼千年,究竟是为了什么?爱,又是什么?

曾经我只是一只依偎在父母怀抱中的孩子,享受着来自父母的宠爱,享受着他们独一无二的守候。我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聚散离别,直到那一天……

天山上常年都是积雪,白色是我生命中的主色,也是我最喜欢的色彩,我喜欢在每一个雪花飞舞的日子,在雪地上留下我串串脚印;喜欢调皮地躲进丛林,等待着父母焦急地把我找回家;喜欢依偎在父亲的怀抱,看着满天的星空,听他讲关于修炼的故事……

我曾问过父亲,为什么要修炼。

父亲说,轮回,生死。

轮回,我不懂。但我知道要是不好好修炼,就不可以常伴父母身边,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修炼着。

那一天夜晚,我永远也忘不了,电闪雷鸣,天地似乎都在震怒着。以至于在以后的千年岁月中,一度成为我心头永远的梦魇。

夜里,山洞外的雷鸣。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都有父母为我扛着。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父亲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一下一下,似乎有着太多的眷恋与不舍。后来,母亲也来了,为我轻轻地拢了拢被子,一言不发地坐在我的床边,许久许久,然后,离开。

等父母离开后,我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心下疑惑,这么晚了,父母这是要去哪里呢?

我悄悄地跟在父母身后,不敢离得太近。大雨为闪电助威,惊雷仿佛就在我的头顶炸开,饶是我一向胆大,此时也不由得心惊起来。

用了一个隔离术,将雨水阻隔起来。我听见了母亲的喝斥,君郎,你快离开,记得照顾好雪儿。

怎么回事,我看见了什么?一个个惊雷都砸在了母亲的身上,我的心碎了,术法也散了,我凄厉地呼喊着,“母亲……”疯一般地向着母亲的方向扑了过去。

我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父亲,父亲将我搂在了怀抱中。

“孩子,勇敢些,记得,我和妈妈永远爱你,很爱很爱你。”父亲说完,双手捏起一个法决,将我隔离在一个黄色的结界中。我拼命地撞击着结界,血染红了结界的边缘,可是……

“不……”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只见一道惊雷朝着母亲砸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将母亲牢牢地护在怀里,用尽了他一生的修为。

“不……”我就这样看着父亲的身影随着雷声的落下消散在这尘世间,心底仿若被赤裸裸地割开,汩汩地流着血,眼角冰冷,一片泪痕。

人们总说,妖没有情,没有泪。他们不懂,他们怎会明白,妖的情更深,泪更真。

“孩子。”

我是在母亲地呼唤下悠悠地苏醒过来。“母亲!”我哽咽着,扑入母亲的怀抱,“父亲,父亲……”

母亲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声音中竟然没有多余的起伏,“孩子,这是劫,你父亲的劫,也是我的劫。你父亲闯了过去,独独留下了我。”

我不懂,为什么父亲闯了过去,我明明看见父亲在我的眼前化作了灰烬,可是,母亲一定不会骗我。直到后来,我遇见了我生命中的劫,方才明了母亲话中的含义,有时候留下来的那个,会更加揪心,因为记忆在,美好在,孤独也在。

母亲说,她要离开了,去寻父亲。

我问:“母亲,父亲在哪里?”

母亲的眼里闪过一抹忧伤,我看见了。母亲说:“天地间,我会去寻轮回的路,你父亲在那里等着我。”

轮回的路,我在心底默念着。

轮回的路,在哪里?父亲曾经说过,人死后,会去一条叫做黄泉的路,黄泉有路,路寂寂,彼岸有花,红似红。

(三)

千年一梦,一梦千年。

我不知道,这条修炼的路,何时会是终点;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母亲去将他寻觅。

我受伤了。这天夜里,我正在修炼,忽然的电闪雷鸣仿佛又回到了父亲离去时的那个夜里,雷,就是我的心魔,无论我如何修炼,终无法从那场噩梦里走出来。

我犯了修炼时的大忌——分心。顾不上被功力的反噬,我强自凝聚一个术法,向着天山脚下逃去。我要逃离这可怕的雷声,哪怕耗尽生命。

我似乎可以感觉到生命的流逝,雪,曾经我最喜欢的温度,可是此时,我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上,心想着,或许,这是迟早的劫数。对于妖来说,不管你修炼有多高,每三千年就得经历一次雷劫,而我,我的雷劫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其实,三千年的岁月,已经够了,至少,我曾经拥有过父母的爱。对于时间的无涯,这近三千年的孤独,早已经将最初的那份天真无忧,消磨殆尽了。我,累了。

昏昏沉沉间,背上的痛,让我有了短暂的清醒。微微睁开双眼,我看见一个书生狼狈地摔在雪地上,他拼命用手揉着屁股,我不由地笑了,暗骂一句,傻样。

他看见我了,他眼中闪现出一抹惊喜,他想干什么?

“可恶!拿开你那爪子。”我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在心里暗自骂着。其实,按照我的脾气,我应该跳起来,咬他一口,然后幻化成人形,大骂他一顿,可是,如今的我伤得太重了,只能任由他将我抱了起来。

他的手有些冷,我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怜惜。他,是在心疼我吗?

“喂,干什么?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呜呜!我无法幻化出人形,只能这样骂他了。可是,可是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他解开了棉衣,将我贴着他的胸口,搂在了怀里。这一刻,我有了一瞬间的晕眩,这种温暖好熟悉,好熟悉,就像,就像父亲的怀抱。我不由得向着他的怀里蹭去,好想,好想,时间就这般停留下来,或者,就这样在这个怀抱里安静地睡去。

……

“小白,起床了,吃东西了。”

“可恶,死书生,又叫我小白。你才是小白,你家里人都是小白。”我在心中恨恨地骂着,“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美妙的早晨,不是该躲在被窝吗?这么早,吵死了,要不是本姑娘受伤了,我肯定好好收拾你。”

我又往被窝里挪了挪,好温暖,有着书生留下的温度。这些天相处下来,我知道书生的名字叫凌晗,孤苦一人。不过,人还是很不错,对我也好,只是,他总喜欢对着我絮絮叨叨的:

“小白,起床了,饭都凉了。”

“小白,来瞧瞧,我今天画的雪景好看吗?”

“小白,你看看,这个画的像吗?”

“小白,睡觉了,不调皮。啊!我的被子,给我留点……”

“小白,我去镇上卖书画了,下午给你带好吃的,你乖乖的啊!”

……

(四)

一盏灯,微微亮。一颗心,微微暖。

“傻书生。”我在书桌前跳来跳去,微微地笑着,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我就高兴。

这些日子,在书生的照料下,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暂时无法幻化人形以外,我可以吃,可以跳,还可以,捉弄傻书生。

我故意打翻了傻书生的砚台,墨汁迅速的在桌子上洇开。

“哎呀,小白,不要闹了!我的书,我的书……”他一声惊呼。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傻样,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只是,乐极生悲,光顾着笑他去了,我的小尾巴,我的脚上粘满了墨汁。

可恶,我最喜欢白色的,可是,现在,呜呜……我赶紧跳到窗台处,看着笨手笨脚的书生,一时也忘记了心中的郁闷。我自己都忘记了,有多少岁月,我不曾这般开怀地笑过了。

傻书生好一阵忙乱,终于将我弄的一桌狼藉给收拾好了。他看着窗台的我,向我走了过来。

“怎么?生气了?我可不怕你。”我在心中暗自说着。

“小白。”他的声音很好听,我一直都这样认为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调皮呢?”声音中竟然有着一种宠溺。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从窗户上抱了下来。我很喜欢他的怀抱,一直都喜欢。

我任由他将我抱在怀里,只听他接着说:“瞧瞧你,都变成小黑了,真不乖。”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带着他特有的温度,语言中有着一丝宠溺。心,这一刻,暖暖的……似一块寒冰,忽然融化了。

书生把我放在椅子上,我看着他熟练的烧火,烧水,然后找来了木盆。

水温刚刚好,爪子上,尾巴上的墨迹一点点在水中洇开,心也在这一刻无比的柔软、甜蜜。

我在水中欢乐的扑腾着,水花四溢,溅落在地上,书生的发上,衣服上,溅在他的脸上……

“小白,哎……不要闹了,我的衣服,我的……”

“哈哈哈……”我站在木盆里,笑得不可自抑。

书生顾不上擦拭自己脸上的水迹,转身跑到床头,拿着一条毛巾就来了。

“小白,不闹,不闹,天冷,会生病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从木盆里抱了起来。

水花再次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用手轻点着我的鼻子:“调皮。”

他的动作很柔,很轻,嘴里依旧絮絮叨叨:

“小白,以后不可以这么调皮,知道吗?要是再调皮,我就惩罚你,让你睡屋外去”

“小白,你是不是可以听懂我说话啊!应该是的,我总觉得你在笑。“

“小白,你以后不离开我,好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着一缕浓浓的,解不开的忧愁。

他是为了我吗?为什么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会心痛?是的,痛,比自己受伤都痛,为什么?为什么……

这天夜里,我睡的不安稳,梦里总会看到书生那忧郁的眼睛……

(五)

我生病了,心病。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我慵懒地躺在床上,琢磨着心事。

“小白,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书生用手摸着我的头。

“傻书生,我是狐狸,你还真把我当成人了,我是雪狐,怎么会怕冷啊!”我在心里暗自骂着,微微睁着双眼,任由他摸着我的额头,他的手有些暖,微微地触动着我。

傻书生将被子往我身上挪了挪,转身向着厨房走去。其实,傻书生哪里有厨房啊,他就一间房子,吃住都在一起,着实的寒碜。

看着书生在那里忙碌着,我的心头忍不住好奇,他在做啥呢?一会儿烧火,一会儿在锅里忙碌着。

许久,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小白,这是姜汤,喝了就不怕冷了。”书生对着我说。

“晕死。傻书生,我是狐狸,狐狸啊!我不是人。”我忍不住再次在心里骂了起来。

我将头扭到一边:“哼,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乖,小白,来,喝了。”书生说着,用汤勺喂着我。

他的眼中有着丝丝的焦虑,是为了我吗?他紧蹙的眉,焦急地唤着我的名字:“小白,喝点,不然会生病的。”

他眼中的怜惜,眼中的痛,都是为了我吗?为什么,为什么看着他紧蹙的眉,我的心也会痛,我会忍不住想要将他眉宇间的忧伤抹平。

“不,不,我是狐狸,我怎么可以对他动心呢?不可以,不可以……”心中有个声音反复提醒着我。

我忽然想起了父亲、母亲,想起了那个电闪雷鸣的夜里,想起了母亲说过的劫。

“不……”我在心里呐喊着,嗖的从床上跃起,向着屋外奔去。

“小白……”身后传来书生的惊呼,那般的焦急。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书生养叼了,还是这个冬天更冷一些,亦或是我已经恋上了他的温暖。三千年了,孤独一人,我早已经不知道温暖为何物,如今,我所贪恋的不过是他的温暖罢了!

“他,会找我吗?”我一边跑着,一边寻思着。

“会吧!不知道傻书生找不到我,会不会伤心。”

“这么冷的天,他出门时穿的多吗?会不会生病啊!”

“夜深了,他大概,应该回去了吧!”

心中百转千回,唯有那个傻书生的身影。我知道,我一定是病了。晃了晃脑袋,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他,可是越是这样,他就像影子一样窜了出来。

我用爪子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醒醒,醒醒,你是狐狸,他是人啊!”

爱,有时候真的很难,就如缘分一般,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缘到了,就聚,你躲不开;缘散了,就离,由不得你不舍。多年以后,我细细思索着今天的事情,我会问自己,要是真的有轮回,我会后悔遇见他吗?答案是肯定的,不悔。

施展一个术法,很快我回到了山洞里。如今,我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今夜,月色正好,照着山间的积雪,正是修炼的好时机,可是我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我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了,第一次,我想看清楚自己的容颜,因为我知道,世界的男子大抵都喜欢美貌的女子。

“他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我忍不住暗自揣摩着,想着,我的心头不由得剧烈地跳了一下,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红晕。

“哎。”我叹息着,看了看外面,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头,不知道傻书生会不会来寻我。

我坐立不安了许久,耳畔总会响起那书生的声音:“小白,小白……”

“啊!啊!啊……”我大叫几声,狠狠地剁了几下脚:“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你给我走,走出我的脑海去。”

----------未完持续

高三:君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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