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老哥

在我们这个不算大也不算富裕的小镇里，有一个人，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他。他的容貌并不出色，性格也绝谈不上开朗，但古铜色的脸上却流露出朴实、稳重的气质……我与他接触的并不算太多，甚至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甚了然，只能暂时按职业称其为“鞋匠老哥”，记述几件小事来略发感慨。

记得第一次到鞋匠老哥那里补鞋的时候，他的小摊前挤满了顾客，而他正在有条不紊地招待着每一个人。出于礼貌，我斯斯文文地说：“老爷爷，我这只鞋的鞋边开线了，您能给我修一下吗？”话刚出口，哄哄闹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下来，像打量外星人似的瞅着我，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鞋匠老哥也笑着说：“小朋友，你怎么给我长辈份了？我还不到40岁，怎么就成了老爷爷呢？”“啊？不到40岁？”我诧异极了。好奇心驱使我仔细观察了他：虽然他说自己还不到40岁，但岁月犁耙已经在他古铜色的面庞上犁下了一道道饱经风吹雨打的皱纹；虽然他的个子很高大，但一场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的不幸，使他的左腿忍受着失去同伴的孤独；虽然他的衣着很朴素，但针线中透露着勤劳，补丁里流露出节俭……“小朋友，该你了！”鞋匠老哥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把鞋子递了过去，只见他用“工具”夹起剪刀等工具，我很纳闷，那是什么工具？怎么从来没见过？再仔细一看，啊，那是鞋匠老哥的手！一双粗糙得像松树皮一样的手！回想起自己以前只做过几次家务活，我的脸开始发烧，不由自主的把自己那双细腻的娃娃手揣进口袋。为了缓解一下自己那不安的心情，我把注意力移到鞋匠老哥的修鞋过程上：他先试探一下裂口在哪，接着给那台钉鞋的机器涂了一些机油，穿上尼龙线以后，他把鞋上开线的一端固定在机器上的小圆台上，然后摇动机器左边的摇把，另一只手则按住鞋子，缓缓向前移动。伴随着“哒哒”的声音，破损的鞋子渐渐复原了。我心存感激地问他：“叔叔，多少钱？”“5毛。”我把1元钱递了过去，他突然大笑起来：“得了吧！我要你那5毛钱干嘛？自己留着用吧！”我愣住了：竟然免费，他究竟图什么呢？后来才从爸爸口中得知：鞋匠老哥修鞋只是为了维持基本生计，人家赚你那钱干嘛？那一夜，我想了很久，很久……

本以为，鞋匠老哥已经习惯了残疾给他带来的种种不便，但是，事情却远远没有我想想的那么简单。

忘记了那是哪个星期四，由于轮到我值日，所以走的特别早。大雾中，我看到了几个朦胧的黑影在晃动，走近一看，原来是鞋匠老哥在摆摊，旁边有几个人在帮他的忙。他好像很费力的样子：双肩重重的倚在拐上，两手缓缓地把工具放在地上，好几次险些摔倒。旁边的人有的帮他摆摊，有的在一旁扶着他，还有的帮他推车……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下，我又看到了一幅和早晨相似的画面，依然是单调的弯下、直起，弯下、直起……原来，残疾给鞋匠老哥带来了这么大的不便！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发酸。晚上，我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记在了日记本里，让鞋匠老哥的身影一直陪伴着我……

梦中，鞋匠老哥在灯下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