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生死的诺言

老旧的楼房里，傍晚的炊烟和断断续续的歌声一起从窗户飘出去。姥姥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夕阳斜斜地将温柔的余晖投在她的身上，饭熟后她转头对我笑，将第一杯“成功羹”郑重地递给我一一成为了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剪影。我对她说，您一定要等到我长大了照顾您。她也朗声回答：“我还要看着你长大结婚呢！”

您还向我承诺，不会让时间斑驳了您的脸颊。

那是一张极清秀的脸颊，皱纹极少，干净白皙，和她刚入团时无两样。她一笑，连太阳都黯淡了，怀里抱着不大的我，笑得灿烂，我立马也跟着笑，似乎时间都凝固了。可为何您的脸颊生出了可怖的沟壑，斑点攀了上去，眼睛也没有了光亮？您对我的承诺不作数了吗？

您还向我承诺，要一直给我唱童谣。

姥姥的歌声是一等一的好，当年在兵团里就捕获了好多人的心，如今的我也不例外。她爱哼唱，我小时爱哭闹，她就唱歌哄我，慢悠悠唱着，我也慢慢安静地睡去。有时候累了，她就会一边摘菜，一边唱歌，我在旁边静静听着，仿佛是歌会，连隔壁家养的鸟儿也不敢出声。可为何您再也发不出声音，甚至残忍到连一段录音也不舍得留给我？您对我的承诺不作数了吗？

你还向我承诺，要等我长大，等我结婚，等着喝我的喜酒。可为何您先一步离开了我，让我只能望着您的照片出神？您为何躺在黑漆漆的大木盒子里，不笑了，也不唱歌了？我不想玩捉迷藏啊，我不想看着一点也不美丽的白花拥着您，我不想他们把盖子合上，我还没长大，我还要您照顾我。

您对我的承诺都不作数了吗？

哦，原来生死从不迁就任何一个承诺。我们都是承诺的奉行人，都想快走几步，实现诺言。可最后都像彼拉多一样无从兑现诺言。我们可以翻越阿尔卑斯山脉，却翻越不过生死。承诺在生死面前变得渺小。

别像夏洛克一样吝啬诺言，也别像彼拉多一样矢口否认。去承诺一些可以立刻办到的诺言给亲人，别等到生死先一步剥夺你的承诺再后悔。

我仍旧是承诺的奉行者，我仍旧会做到曾答应过姥姥的事，绝不食言，即使我们生死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