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那眼神

灯下，他望着相册上的一张照片出神。

照片上，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满脸是笑仿佛他是她刚获得的奖杯。她的眼睛对着镜头，余光却瞟着怀里的婴儿眼里透着欣喜。他们的身后，大片大片的海棠花红的像火一般照亮了整个春天，那一刻她27岁，他1岁。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他无意间的一声咳嗽惊醒了熟睡的她。她摸着他的额头，被那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她翻身下床，背着他奔向了儿童医院。偶尔扫过他脸颊的目光全是焦虑。等到坐在候诊室量体温是，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坐在她的腿上，头靠着肩膀，虽然还在熟睡，脸颊却是通红，她怜爱又担忧地看着他，又一次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起了眉头。取药、挂点滴，他脸上的潮红一点点消退，她眉头舒展在扶手椅上睡了过去。那是她29岁，他3岁。

时针指向5，他准时淌着满头的汗背着书包跨进了家门。她递上了一杯温热的开水，他 一饮而尽，喘着气开口问母亲：“你看我的成绩了吗?”她叹了一口气失望的摇头。他的目光也黯淡下去，却忽略了她狡黠的眼神和嘴角的浅笑。“怎么会又是最后一名呢?”他自言自语的冲向电脑，当看到显示屏上的那一串数字时，稚气的脸上挂满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本想说你又骗我，才发现母亲目光中的温柔与欣喜，嘴角上扬，眼角泛起了鱼尾纹。他把话咽回肚里站起身，和她抱在了一起。那一刻她42岁，而他15岁。

如今，他毕业成家，她已年过六旬。他在乡下买了一套房子供她养老。他经常会去看她，像儿时一样吃着她做的饭菜，听她唠叨。偶尔，她会沉默温柔地看着他眼中充满自豪。而他会让她一起坐下和他吃，也给她讲讲城里的事，小小的院子里洋溢着温馨和爱，仿佛一个春天。

翻一翻相册，一张张她和他站在一起对着镜头，而她却用眼角看着他，头发由乌黑到斑白，脸上的皱纹由少到多，而那眼神却一成不变的温柔，浸满了母爱。慢慢的一切变得模糊只剩下那个眼神，那一份从眼神中流露出的母爱。她给他的那一份爱，一生未变，是她给他一生的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