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的雾

汽车到达云谷寺，山间的雾气已经把我们围得密不透风。我们几乎很难看到几十米外的人，更别说风景。如此一来，心情不免有些沮丧。信步走到索道口检票处，在云山雾罩中，缆车缓缓移动。雾气紧紧地贴着缆车的玻璃，丝毫没有淡去的意思，让我的眼睛和相机都无法施展拳脚。想到几年前，游江西三清山也是同样的情景，不禁黯然。

到了始信峰，有人大叫“雾散啦”。猛然抬头，见雾气正从高往低地退去。是的，雾气从高处撒欢似地往低处逃去。先露出来的是山峰，接着是山腰，最后是山脚。黄山的怪石，嶙峋的怪石，陡然显现。

到梦笔生花景区时，山上的雾气已经退得一干二净，所有的雾气都潜伏在谷底。这是突如其来的惊喜，大自然毫无征兆地撤去幕布，如同生日时有人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蛋糕。高低不一的山峰呈现着向上伸长的姿势，犹如万箭齐发。天空渐渐明朗，云开见日，天蓝景明。阳光把所有的山峰都涂上了亮色，万仞悬崖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一览无余。人群沸腾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不绝于耳。

我绝对想不到，不过转眼之间，雾气又从谷底涌来。黄山的雾是会飞的，像长了翅膀。刚填满谷底，雾气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山腰。于是，较矮的山峰沦陷了。雾气奔腾而上，像无数人扯着大旗奔跑。渐渐地，梦笔生花也沦陷了。大自然用巨幕把眼前的山罩得严严实实，这布厚实，使得刚才还分明的景物，此刻被遮蔽得只剩茫茫。

上莲花峰是第二天的事，天气与头一天一样变化无常。上午九点左右，我们到达黄山的最高峰——莲花峰。此时，大雾的大部队还在谷底。山腰及山峰上只绕着一些薄薄的雾，似轻纱，似青烟。薄雾独具魅力，它轻轻的，柔柔的，似山的围巾，是山的装饰。一团雾气从山谷徐徐而上，掠过山腰，到达山顶。那是大雾的排头兵，是探路石。雾气停在鳌鱼峰峰顶，成为鳌鱼峰的一块纯白纱巾。随后，雾气告别鳌鱼峰，朝右飞去。

我目送雾气离开。不知何时，谷底的雾已经倾巢出动。雾气整体上移，大自然用世间最大的布幔，盖过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盖住山的脚、腰、胸、脖子。霎时间，我的身旁雾气奔涌。只有少数的山，还顽强地露着脑袋。我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雾海，那些露出海面的山峰是小小的岛屿。雾气又浓又白，仿佛醇浓牛奶。这会儿，整个黄山景区的山谷、沟壑都已经灌满浓浓的牛奶。大雾汹涌，我从没觉得雾气有那么大的力量，恍然觉得，不断汹涌膨胀的大雾要将黄山托举起来。雾海在动，像涨潮一般，脚下的山、眼前的石头、世间的一切，仿佛都随着摇动起来。

不久，雾淡了一些，薄了一些，一切都变得纯净透明。山不再被盖得严严实实，而是轮廓分明。阳光从空中洋洋洒洒而来，使得视线之内所有的山都变得靓丽堂皇。阳光下，稀薄的雾还在不停地奔涌，就像成千上万的人扯着金色的幕布在奔跑。

瞬间，阳光收拢，浓雾袭来。上天关了门，闭了窗。我们被浓雾层层包围，直到下山，雾气都不曾散去。

告别黄山，坐车回家，漫天的雾气却在心里久久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