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子（二十七）

神魔

文：晨星

“唔，该死的妖精！”我试图用能量将绳索烧断或者绷断，但是收效甚微。汐和我背对背被绑在一起，我让她试着用魔法来解开绳子，但同样毫无作用。很明显，这些绳子肯定被施过魔法，而且是非常高级的黑魔法，使其具有了惊人的物理坚韧度和魔法抗性，极难损毁。说实话，被五花大绑的感觉真是非常糟糕。

妖精族，这是我第三次遇到这种罕见的种族，在前两次的经历中，我都险些命丧黄泉，这次的情形似乎也好不了多少。至少这些妖精对我们并不友善，否则他们也不会用绳索来对待客人。

“汐，先休息吧！我知道你已经很累……”我对身后的女孩说。在紫叶林中的战斗与长时间的能量持续输出让我觉得异常疲惫，汐的状态自然也相差无几。

在短时间内破坏绳索的可能性很渺茫，况且凭我们现在所剩余的能量想要避开众多的妖精守卫逃跑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先恢复体力养足精神，再作打算也不迟。

“啊，谢谢。”汐的声音的确透着疲劳，“可是那些妖精……”

“没关系，不用担心，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我们。”我这样安慰汐，也安慰自己，“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着你，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绝对不会！”

“我……”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声音却很细很轻，难以分辨。

“嗯？什么？说吧……朋友之间，就应该大胆地说真心话，不是吗？”

“朋友……是啊。”汐停顿一下，轻声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样极力地保护着我，就像恒一样，为什么大家总是为了保护我而……”

“保护……”为什么呢？我没有真正地认真考虑过这种问题，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然，我只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这不仅仅是我对恒的承诺，而是因为……

“恒死了，如果当初不是我……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应该也可以很轻松地旅行、战斗，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危险。我一直都是个累赘，给别人很多麻烦，弱小而任性，就像个沉重的包袱，需要别人的保护……”

“不……”我想说自己始终都不这样认为，但一时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真实的想法，到底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为什么我总是需要别人的保护？我不想你也像恒一样……我也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我最爱的人啊。”

“傻孩子，保护你，是因为，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啊！”我说，“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已经死了……将来，我们都会变得更强的。我们要在一起变强！现在，就让我做你的盾吧！”

“嗯！”我知道汐一定笑了，笑的快乐而美丽。虽然我看不见，但我可以想象，想象那笑容纯真无邪。

飞溅的鲜血，迎着柔柔的夕阳在风中洒落开去，沾在剑锋上，滴下。汐缓缓地倒在血泊中，阳光从剑刃反射到我的脸庞，冰冷的感觉。

天很高，风在呼啸，云在飘。

似血残阳，紫叶飞扬，苍凉。

剑滑落，泪划过，悲歌几多？

似曾相识的画面，与我的记忆重叠，夜夜挥之不去，现在竟又以如此一种形式再次血淋淋地出现在我的眼里……

“汐汐！”

这，真的是宿命吗？

“狂神之怒，神族的失传之力吗……时间到了，你通过了考验。”那男人的声音严肃而冷酷。血从他身上的伤口间不断涌出，我竭力的反击正中他的腹部，那几乎是致命的伤。但苍紫的并没有倒下，甚至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伫立着，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再生”，一种纯粹为了肉搏而诞生的黑魔法，不断用能量刺激自身，使身体受损组织迅速再生，展现出新的活力。在所有关于魔法的书籍中，都将其列为禁法，因为在长时间的休息之后，使用者会被黑暗魔力侵蚀，甚至最后逝去灵魂，成为力量的奴役，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救她，我不要你的宝器，我可以永远留下来陪你。”我看着血泊中的汐作出了决定，我知道什么东西对我来说更重要。

“你真是正直而善良，但是也很愚蠢。如果现在放弃，那么你之前所作的一切和她的牺牲就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那男子说，“你会后悔的……”

“或许事实正如你所言，但是我相信自己不会为所作出的选择后悔，从来都不。”我回答道，“神族天人应该懂得最高级的治疗法术和守护魔法，只有你可以救她。”

“抱歉，我无能为力。如你所见，我早已经放弃了神族的光芒与尊严。我的黑暗力量只能够对我自身起作用，强制对他人使用只会起到反作用。”他的话使我觉得无比绝望。

漫长的沉默，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面对那残忍的现实，我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力那么无可奈何。

这，真的是早已注定吗？

终于，那男子问：“她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

“你爱她吗？”

“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爱或不爱，当一个女孩如此信赖我跟随我可以不顾一切地保护我的时候，我又怎能对此视而不见？我的灵魂告诉我，决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和期望，我必须守护着她，无论将付出何种代价。这又怎是单纯的爱就能够解释的呢？这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心中最根本最重要的东西，只是作为‘神’的你不能够明白罢了……”

“神，也只不过是被时间抛弃，被命运束缚的无法拥有完整生命的存在而已。试问，作为‘人’的你，又怎能明白‘神’心中的悲哀与忧伤呢？”对方的脸上仿佛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相信宿命吗？”

“不，命运需要我们自己去创造去改变。”我的回答。

“但有时候，现实让你不得不相信。不仅仅是凡人，就连神也无可奈何地被命运无情玩弄着。要战胜命运，除非你拥有超越神的力量……”他的表情又凝固下来，“她快醒了，离开这儿吧！迟早你会明白我的话的……宿命之轮依然在旋转，无人可以阻止！”

“她……醒？”我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有着何种神情。当我猛然回转头去看汐，注意到那指尖微微的颤动和胸口平静的起伏时，欣喜和惊奇同时涌进我的脑海，简直难以置信。

“她是第一个被我全力使出的火戟正面刺中而能够保全性命的人。纯粹的奇迹而已，她的运气实在很好，或许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吧……她的身体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很不稳定的绝对屏障，不是出自她自身的力量，而是通过特殊的圣光系魔法‘种’进她的身体里的，正好在遭受攻击的时候打了开来，抵挡了大部分的破坏力。只是些轻伤而已，身体短时间超负荷运用能量才会晕过去……”这是对方的解释。

原来如此，是那个时候在回忆森林里被注入汐体内的“血魂神印”的力量，一直潜藏着……

是梦，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又重现在梦的世界中，那些画面和话语甚至变得比当时更为清晰。不知为何，我总是习惯在梦里回忆，那些过去真实的经历，将掩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挖掘出来，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

或许，梦，本就是一种对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的感知。

不过现在，我又置身于现实之中，就不得不思考眼前的一切。刚才，到底是什么吵醒了我？

“放开我，混蛋！”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进去！老实一点，如果你不想受苦的话，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是妖精守卫那种尖锐刺耳的嗓音。

“……？”汐似乎也被吵醒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被推进了帐篷里，同我们一样被特制的绳索捆绑着，从外表上来看无疑也是个战士，穿戴得相当讲究，年纪则略比汐大一些，金色的头发被细线束在一起，在背后软软的垂下。由此便可以推断出她是一个纯种的人类。

血红色的轻型铠甲似乎也很少见，看上去光滑而坚韧，应该具有相当高的防御力，但可惜的是，在铠甲的右部，有几道很明显的裂缝，她的右臂上也有一处新伤，殷红的血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非常明显。看来之前她一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可能，是和那些讨厌的妖精吧……

挣扎和反抗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她只得略有些无奈地在一旁坐下来，开始端详起我和汐来：“自由佣兵？”

“！？……我是，中级佣兵。”我不知道他是凭什么做出这个推断的，或许只是主观的猜测，不过正确率倒是很高。

“如果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就可以晋升为高级了，很久没有做过力量评定了吧……”再次被她说中了，长久以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提升到了何种程度，“岚，我的名字，暗杀者。”

暗杀者？这是个很少见的职业，被人们称为比佣兵更低贱的人群，但是这个特殊的职业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无论在那个时代，他们总是活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利用异常诡异的手法、快如闪电的身法、千变万化的伪装、狠毒邪恶的暗杀术使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

他们善于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自己杀人的利器，并醉心于研究如何将一个人用最简单最直接最迅速最隐秘最残忍地置于死地。他们动作的惊人速度，行踪的神秘莫测还有恐怖的瞬间杀伤力曾令无数人为此头痛不已。据说，几十年前，古国奥斯特洛的元帅就丧身于一个暗杀者之手，可见暗杀者也是战争中重要且无可替代的一部分。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样一个对手是十分可怕的。

“我叫星，这位是汐。”简单的介绍，我觉得对方的语气还算友好，对我们并未怀有恶意，这似乎算是一件比较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一个暗杀者会来到这种荒芜的地方，她的目标……又是谁呢？

她认真地注视着我们，似乎是想从我们身上找出些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注意什么，但是那种类似于审视的眼神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希望你们值得信任。”她终于轻声地对我们说道，“那些妖精似乎正忙着备战，听说明天他们就会和兽人交战。这是我们逃出去的好机会，如果你们能够帮我的话……”

看来想方设法逃跑的并不只有我一个，希望她带来的消息是真的。

次日。

“我们得先想办法解开这些绳子。”这是当前我最为关心的问题。

“简单。”不知何时，岚的双手早已挣脱了绳索，指间略微闪出一缕金属光泽。那是一把刀，极其短小而锋利的匕首，暗杀者常常随身携带的杀人工具。只见岚熟练地摆弄着匕首，轻而易举地将身上的绳索割断。

“……唔，帮我们解开这些讨厌的东西。”我不知道她之前将匕首藏在了何处，居然连那些敏感的妖精都可以骗过，暗杀者的种种手法实在难以琢磨，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她轻轻松松地朝我们走来，差不多在我正前方十多步的时候，突然作了一个猛冲。我无法看清她完整的动作，只察觉到匕首尖端冷冷的银光一闪而过。

杀气！危险！我本能的想要用手挡格，却被绳索束缚地越来越紧，一阵痛楚从手臂传入大脑。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的脸就在我的眼前，荡漾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中闪烁的光芒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全部吞没。我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会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那种冰冷杀气甚至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她，邪气而美丽。匕首的刀刃抵着我的皮肤，在前进一分一毫，就会刺入我的喉咙。气管被割断，流很少的血，再也不能呼吸，不会立刻死亡，却无法救治，这是一种相当痛苦的死亡方式。

“帮助我们或者杀掉我们，那是你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你应该自己判断是非得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一种恐怖的笑容，令我自己也毛骨悚然。

我看得到她的笑容暗淡下来，转身朝帐篷门口走去：“顽固的东西，真没有幽默感！不想死就快走啦！”

“哼……”我和汐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被她悄悄割断了。刚才那一切，是玩笑也好，游戏也好，至少说明她并不是真的想杀掉我们。有些时候，她会需要我们的力量，否则，她也不会被那些妖精捉住了。

那把匕首理应完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那样暗中切割绳索的动作就会很容易得躲过我们的视线。但是，我却察觉到了手腕处轻微的触动……

大部分妖精们果然不在营地里，四处空荡荡的，我们轻声地在帐篷之间穿梭，偶尔遇到一些留下来的守卫，岚可以迅速将他们击晕，这是她的专长。

“这边……”在我们即将逃离虎穴的时候，岚指了指营地边缘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帐篷，“跟我来。”

“储藏室吗？”这在佣兵营地里也是很常见的，往往会堆放一些常用的工具和武器，以及缴获来的战利品……

等等，战利品？难道，我的……

正如我猜想的那样，我的银剑，汐的魔杖和我们的包袱都被散乱地扔在这儿，幸亏能够将行李找回来，否则我们真的将会变成一无所有了。更糟糕的是，老头送给我的礼物居然就这样被遗失了，我还真难以想象下次见到他会看到什么表情。

我开始注意起岚，她寻找的，竟也是一把剑，紫色的半透明长剑，我还以为很少有暗杀者会用这种带魔法属性的大型武器来作战，大部分暗杀者的攻击方式都是纯物理性质的单手短武器。

而她似乎也正注意着我重新紧握在手中的东西：“你的剑？”

“对，一个老头送给我的礼物……”

剑光，岚突然挥剑砍来，而且带着浓重的真正的杀气，能量撕吼着飞出。我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是高速攻击，躲开应该相当困难，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硬挡。

“嘭～”剑刃的碰撞，能量的碰撞，随之而来的是极其正常的爆炸。而且破坏程度超越我的想象，帐篷顷刻之间，被能量撕毁，堆放其中的物品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战斗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旁边的帐篷似乎也着了火，但我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关心这些，双眼睛盯着对方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岚会做出下一次攻击。刚才那一剑的威力大得惊人，我的手被能量震得发麻。

“你们怎么啦？”汐显然对我们的行为大为吃惊。

“来头不小啊……原来是你杀了‘银狐’。”岚的剑直指着我，“真后悔刚才我居然没有杀了你……”

“银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逼我，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我以前的猜测似乎是正确的，原来老头真的就是银狐战队的现任队长，继承了“银狐”之名的逸。

“自己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是你杀掉逸，夺剑逃走，没错吧？没想到你竟然逃到了这里……”

“这把剑是老头亲手送给我的，银狐战队的很多战士都看到了那一幕……而且，凭我的战斗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凭‘银狐’的实力，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对于老头的力量相当了解，他甚至还从来没有使出过全力，在所有有记载的战士中，他是最强的。我无法相信死亡会突然降临到他的身上。

岚看着我，似乎在尝试着用混乱的大脑分辨我是否值得相信。最后，她脸上的杀气终于逐渐消散开去：“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但是，很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就在三天前，逸被人杀了，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