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赋

暮春时节，岁在癸巳，晨光熹微。子瑜漫步于丛林之皐。朝露未晞，落木堆积，似一夜西风之残，凋几树早樱之芳。疾风初静，尘香盈袖，忆古今之沧，甚慨矣。叹凄景之惋戚，唯萧瑟以怡情，惜朝露之几何，葬落木以青冢，洞木叶以寄往，怅世事之无常。岁月流淌，恰一江春水之逝，莫敢回首，怯惆难收。春色沁林苑，木叶碧色添翠，层间分明，如衣翠羽之锦，如染空冥之灵。感四时之沧桑，独与古今骚客共往来。汨罗寥寥，洞庭木叶，九歌之辞伤往事；荣木欣欣，采菊东篱，饮酒之意惆难休；凌波渺渺，铜雀诗才，高木之悲扬海波；落木萧萧，茅屋所破，不尽之江枕寒流。夫慨矣，既自以形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夫？客抚新叶吟新意，吾悯故叶思故情，故叶之落无人怜，唯有新叶颂不尽。木叶之落，为风之残？亦或为树之不留？夫其不留矣。呜呼，凄凄然故叶，曾年也作新叶赏，何昨是而今非？惨惨然故叶，奉之毕生而为弃，奚沧桑为之无情。

子瑜赋曰：“春华兮竞芳，碧色兮共翠，彼物而新矣。翠声切，碧声歇，新声代故骊歌阕。年岁竟虚妄，子虚堪比凤求凰？曾时当垆不可忘。木石若未金玉缘，何来花冢葬暗香。如今故叶辞春木，春木无意留往故。江有汜兮汜有支，心不舍兮舍不知。”

时晨已曦，四顾皆白，雾随风流。适有孤鹤，横水东来，戛然长鸣。上一道士，玄裳缟衣，神貌不凡。听子瑜之赋，曰：”木叶之道，司机之轮，常也，犹日出东隅，而落桑榆，何谓之虚妄？落叶为尘，滋木以养，即化为恒。新叶明年，乃为故叶，亦为落矣。盛极即为衰，衰极即为盛。变有常，恒无常。太极生两仪，一仪曰盛，一仪曰衰，两仪相克互化，故谓之盛衰无常，而有常也。人之新故如是也。奇新为常，思故亦为常，常在于心。唯心之不变，则物之不惑。斯君子坦然唯心，格物内化，而后外化，可以无憾矣，而又何叹乎？

子瑜问其详，道士不答。已而清风吹流雾，道士驾鹤随雾西去。凉风徐徐，木叶瑟瑟，似渺渺洞庭之漪，涓涓溪泉之流，如洛神凌波之轻鸿如飞燕妙步之幽柔。这次第，再顾木叶，子瑜知之矣。

朝霞渐浓，红妆素色。子瑜拾一叶，藏于缥缃，归去。